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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度底蘊的時間流逝— 談宋璽德與他的機動藝術

溫度底蘊的時間流逝談宋璽德與他的機動藝術(Kinetic Art)

文/C.H.    圖/ C.H.攝

看到宋璽德的作品是在一個聯展,進入屬於他的作品空間時,被一些光影和色彩佇留腳步,那是個白金的金屬物,旋掛著、旋轉著。細細定神而看,是不銹鋼材質上的光線發生。他的作品,有流線形完美切割,接合點的工也很細膩,有些作品表面有些紋路,點點散佈,簡要的說它是工藝類的花紋,但嚴格講起,他的作品不可歸為工藝設計品,因它少了設計物的功能性[1]。作品都以動能、LED、色彩和馬達,造成光線和空氣間的汽體物質交互關係,歸屬為機動藝術(Kinetic Art)[2]的一支。

大學就讀商業設計、日本教科教育研究所美術教育碩士、東京藝術大學美術研究科設計領域博士、並在日本AIM金屬加工株式會社就職,在此學成背景的養成下,宋璽德在設計、色彩、造型、不銹鋼之間進行對話,他回歸人和環境的關係,也就是人和此時此刻時間、空間的應和或是排斥,透過他的機動作品,找尋科技藝術下人的溫度底蘊。

此在的空間流

在日本東京藝術大學博士班期間,往返研究室和住處的行徑路上,雨點打在擋風玻璃上的凝結滴珠讓他有了《流星雨系列》作品的原型。它是一種記憶的創造物,一個回溯曾經的紀念碑。外觀主體是不銹鋼切面所組成的梭狀,梭形體之上是圓形切面所交合的造型,底座是LED燈,物件本身是會旋轉的,在主體切面上有點點流星雨的切割花紋,這是作品命名的源頭。流星雨的紀錄屬於宋璽德的原本領會,此領會在海德格的《存在與時間》等於說:有所籌劃地向此在向來為其故而生存的一種能在存在。這樣的能在存在不是已然揭示了某件事實,而是處身於某種生存可能性中。[3]流星雨揭示宋璽德的機動藝術生命,它是一個創作的開始,是物換星移的空間改變;由日本的求學階段到回歸台灣的獨立創造,流星雨本體的物理存在,動悉了兩個空間、兩個故事,過去到現在的時間意識,結構可能的開展過程。

宋璽德《流星雨系列》,不繡鋼、馬達、培林,22x22x140cm,2006。

宋璽德為他的作品做了解釋,LED的發光原理為調整色光三原色(RGB)的百分比組成,因此經調整後可得到變色的彩色模式,再者百分百的混色光為白色,因此透過色光變化有利於造形的多樣性處理。光點串連成「線」,集合後成為「面」,作品回轉時因視角差異和所產生的光的線條,經白光的照射,如牛頓將太陽光引回室內分解為彩虹的原理。現場的作品色彩折射,真的有如彩虹的顏色,然物理的構成和自然當然有所不同,以人為的視覺溫度來表現自然的宇宙生命,誠如他所言「透過動與光的非物質要素可展現出作品的科技感和現代感。」科技和藝術的結合便是宋璽德創作中的機動場域,一個非本真的期待[4]

生命記憶

2010年的《北極光系列》一樣展現空間和光線的關係,它是大面積的將LED光經多角的折射,還原為RGB的單色光,和流星雨系列表現光線的疊影效果,《北極光系列》用同心圓的不銹鋼切割原理,將不銹鋼切成圓形,再加以扭轉變形成為所見的圓造型。光牆的色彩流動帶出速度感,速度的三度空間性產生時間,一個人為時空的氛圍。他創造了一個次元。宋璽德創作探討人和物件和環境的關係,他自己說,「在我的創作過程中,動與時間、空間緊密連結,為表達自己對時間、空間的詮釋與認知,我一直將作品聚焦於人、造型、環境的循環關聯之中。」由人的狀態出發,以機動藝術為媒介,和環境產生的場域對話。

宋璽德《北極光系列》,不繡鋼、馬達、培林、LED,16x16x108cm,2010。

經由光折射的顏色,使得空間場域有了溫度;物感染了人,人有了觸動,情緒形成溫度;情緒以趨就或背離本己此在的方式開展著。唯當此在的存在按其意義來說是持駐地曾在,才可能在生存論上「把此在」帶到「它存在且不得不存在」這一本己的被拋境況面前,……也就是說,情緒特有的綻出樣式屬於某種將來與當前。其方法倒是,曾在使這兩種同樣源始的綻出方式改變其樣式。[5]每件作品都是宋璽德的物理曾在,情緒則是現身在此曾在狀態中,人的溫度讓作品有了時代的對話。

其作品《蒲公英》同樣為同心圓造型切割再依角度交合組成,小巧的似風扇造型勾起人們的蒲公英兒時回憶,小小的、圓圓的、輕輕的,相較於其它作品,《蒲公英》算是輕巧的造型,有一支支撐它的梗,宋璽德以不銹鋼柱型表現。《蓮花》亦為意象作品,以層層波浪邊的形體象徵蓮花,每片瓣上都有點點切割花紋,造型上勾起觀者對台灣的印象,四季中到了夏日時的蓮花朵朵,粉紅盛開。看到作品聯結蓮花樣貌,宋璽德將之轉化成為自己的蓮花。

宋璽德《蓮花》,不繡鋼、馬達、培林,22x22x36cm,2011。

他說了溫度,我說了時間

他的作品是有溫度的,溫度來自人對生命的記憶。在記憶的串聯下,串起了時間的流逝,我說是生命的遞嬗。這記憶產生的情緒或許是讓人更堅定、強硬,也或許是更柔軟但是背離自己本真狀態。非本真的曾在也是一種情緒,兩者交互作用之下生發持續性,這樣的持續力量換算次元就是時間的積累,因作品的媒介,人的溫度產生時空的存在。

《銀河》是一個直率表達的作品,黃色是它的色調,以不銹鋼作片狀切面組成菱形樣式,上有行星般點點切點,似小花;「銀河」一語是名詞也是形容詞,作品的形式/造型是銀河的名詞,固態的,冰冷中帶有生命:黃色即帶有生命的息動感,象徵銀河系中的各種行星運動。銀河的時間次元是它的形容詞,延續運動狀態;以作品直接表達時間和人的介質,人已不再是被動的接受,而是主動的置入脈絡中。宋璽德以邀請方式將人的情緒帶回到非本真的直觀,造成另一個曾在的開始,一個時間的自動延續性。

   宋璽德《銀河》,不繡鋼、鋁,160x24x120cm,2013。

結語

機動藝術大師亞歷山大‧考爾德(Alexander Calder,1898-1976)以機動藝術表現運動狀態與時間,晚期更以幾何和抽象性來作為藝術造型的實驗語彙[6]。在今日,宋璽德加入了人的溫度;以科技藝術的觀點而論,將冰冷硬體的物件實踐為「科技始終來自人性」的口號,宋璽德的2013年發表,曾在的時間流繼續在綻放,結合它的結果是沒有結果,將作品繼續形塑在本真的可能性,機動藝術還是機動藝術。

[6]參考李佳玲,《亞歷山大‧考爾德 (Alexander Calder)》,文化部公共藝術線上資料。http://publicart.moc.gov.tw/artist/artist_single.php?id=18

[5]同註3,pp.387-388。


[4]海德格將本真視為將來的先行到來,期待為本真的活動場域,宋璽德的《流星雨系列》為創作者生涯的一部分,非本真的現象之一,機動藝術則為作品歸屬範籌,一個含有預期在內的生發狀態。同註3,p.384。

 



[3]馬丁‧海德格著,陳嘉映、王慶節譯,《存在與時間》,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4,p.383。


[1]美術工藝運動的巧妙風格緣起於工藝製造過程和工匠本身象徵藝術崇高地位的認定。它代表著一種追求造形(form)、機能(function)和裝飾(decoration)之間的自然和諧關係,其中的一個原則就是一件事物必須符合它為什麼被生產製造的目的。Penny Sparke, Felice Hodges, Emma Dent Coad, Anne Stone, Hugh Aldersey-Williams著,李玉龍、張建成譯,《新設計史》,台北:六合出版社,2000,p.12。

[2]最早是在畫布上的視覺錯視產生動的形象,如最早的19末世紀的後印象主義,莫內(Claude Monet)、竇加(Edgar Degas)、 馬內(Édouard Manet)等人,竇加的芭蕾舞者和賽馬便是挑戰當時代照相寫實主義的例子,利用錯視產生更像生活的寫實畫(lifelike)。後來發展作品加上動力、馬達的雕塑,第一個電動裝置的藝術家是20世紀的Naum Gabo。引用Wikipedia on line:Kinetic Art 內Oxford Art Online: Kinetic Art in America,Popper, Frank. The Origins and Development of Kinetic 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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