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顏金益漆線工坊看漆線工藝發展

藝評文章 Critic of Art

什麼是漆線工藝?就讀藝術相關科系也不一定接觸過的藝術項目，在藝術創作媒材日以俱進的今日，越來越少人有機會接觸傳統媒材，漆線工藝就是其中一個越來越少創作者懂得的傳統技藝，需要更多人來認識與正視其發展困境。

何謂漆線工藝

漆線最早是彩繪神像的民間工藝，用精細的漆線黏貼纏繞在神像的衣飾上，堆成各種浮凸的圖案紋飾後，再貼上金箔、加以彩繪，讓整座神像更顯精緻、高貴。主要用漆線來裝飾的佛像，被稱為漆線裝佛，明末清初時閩南的民間宗教十分興盛，漆線因而成為閩南的一種特殊工藝，也是泉州派神像雕刻一大特色。除了用於神像衣飾花紋外，漆線也被應用在建築、人物上，圖案以民間傳統題材為主，像是龍鳳、麒麟等吉祥物，增添富麗堂皇的裝飾效果。

製作漆線雕的材料是以天然漆與磚粉等多種材料混合而成，經過捶打讓材料如麵糰般軟硬適中，變得可搓揉及塑形後，再透過特別的搓板搓成各種粗細不同的漆線，以利於表現多樣的形狀圖紋，待漆線團料的軟度及彈性足夠後，接著就是藝師展現技法的時候，將線緊密地盤繞做出層次豐富又繁複的紋樣，用線條精緻地表現各式形體、反覆的堆疊創造立體感，最後再將金箔貼在漆線上並填彩才是完成品。漆線雕的每個細節都由線條所組成，也是透過線條的精細程度來分辨藝師技巧的高低，線條的粗細、扭絲可看出圖案花紋的細膩度，所以將線條比喻為漆線的靈魂，可說是一點也不為過。

圖1. 佛像漆線作品(顏金益漆線工坊提供)

漆線傳統藝師-顏金益

出身礦工家庭的顏金益，從家具雕花學徒做起，逐漸對工藝產生興趣後，便拜師學習漆線工藝，多年堅持努力下，顏金益的漆線工坊始終屹立不搖。過去台灣漆線佛像繁榮時，顏金益曾靠精湛技藝維持不錯的收入，但此榮景隨著中國佛像藝品的低價銷售而受嚴重衝擊，製作佛像的漆線工藝公司日漸外移或倒閉，使漆線工藝在台發展受到嚴重衝擊。需求量減少加上市場沒落的情況下，漆線工藝師屈指可數，像顏金益一樣堅持漆線創作的更是少數。

圖2.漆線藝師顏金益(顏金益漆線工坊提供)

而顏金益的漆線工藝創作近年來最大的突破在於，讓漆線從裝飾角色變成創作主體，從依附在神像上的裝飾，逐漸轉移到其他媒材上的主角，像是盤子、骨瓷、石頭等媒材，讓我們可以更專注於欣賞漆線表現的線條之美；另外在題材上面也跳脫傳統圖案的限制，開始有ㄧ些現代花鳥紋飾出現，線條表現中也多了更多捏塑的技法。這樣的新嘗試與轉變，更貼近人的生活也讓作品更有溫度，讓漆線作品不再是只有廟宇才能看到的傳統工藝，更具有推廣與收藏的價值。而顏金益漆線工坊也在顏金益與其妻子的努力之下，2013年獲得「台北市傳統藝師獎」與「無形文化資產-漆線工藝技藝保存者」兩項殊榮，肯定其在傳統工藝中的貢獻，極具傳承與創新的意義。

推廣與傳承的困境

顏金益的漆線工藝作品在技巧上成熟細緻，畫面整體的布局兼具美感與流暢度，其具備的藝術品味與收藏價值無庸置疑。但是對於一個已漸沒落的傳統技藝來說，單憑藝師個人的創作，要躍身為一個可以永久經營的工藝品牌還是有其難度，特別是這項技藝是十分耗時費工、少有人願意承習，顏金益的妻子玉惠就表示，雖然在臺灣早期社會漆線工藝有著只傳內而不外傳、傳子不傳女的習俗，但現在卻是連學徒都少有，為了讓這個傳統工藝不要失傳，自己身兼學徒與對外的接洽窗口，夫妻倆同心致力於漆線作品的產出與經營，然而現實的困境是人力單薄，要兼顧創作與推廣並不容易，也受限於資源有限，沒有太多機會傳授、分享這些技藝。

其實，類似的情況可能不只發生在漆線這項技藝上，很多傳統工藝如今也都面臨沒落或淘汰的困境，像顏金益這般致力於傳統工藝的投入，其作品蘊含顯著的藝術性、特殊性與地方特色，除了透過獎座頒發的「認證」之外，應該有更多的機會及平台推廣交流，無論是學校體系或是以合作交流工作坊的形式，唯有藉由其他藝文推廣單位介入協助，才能確保如此珍貴的技藝不會就此流傳。

圖3.創新漆線作品(顏金益漆線工坊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