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文章 Critic of Art
那是個午後涼爽的夜晚,我繞進了台南市公園路321巷,來到了郭柏川紀念館。晚間七點半,聚光燈準時亮起…。罩著黑紗的「朱婉華」,緩緩出現在街角,手緊握著手帕,伴隨著身旁黑衣舞者肢體的勾勒,空氣中淡淡飄出了「惆悵、悲傷、糾結、喪禮、回憶…」,她們緩緩地走到郭柏川故居的大門前…。朱婉華透過了黑紗直視著我們,她說著感謝大家到來的話,說著丈夫郭柏川的一生,說著:「我駝著久病的身子,陪著他闖過一關又一關。又因他總是不知道如何照顧自己,又不得照顧他如嬰兒一般。我還記得他拿畫筆的樣子,那些畫的筆觸就像是他的人生,他那藝術家的模樣啊!…」而後轉身推開了郭家的大門,帶著我們從妻子的回憶,看畫家郭柏川的一生。
環境劇場-我們旁觀,但卻身歷其境
隨著「朱婉華」轉身推門,觀眾們全都落入了1930年代。透過兩個女人的對話,分別飾演虛、實的朱婉華們,讓我們從陰性書寫的記憶,瞭解了郭柏川與朱婉華的一生。就如同看電影一般,會有分鏡的場景,只是這次「那個劇團」帶領觀者進入了環境的場域,藉由分鏡的場景來讓我們感受環境的氛圍…,那前庭的階梯、水缸、大樹;穿廊的植物氣根,美好的日式建築;後院的池塘、草地、小橋…,我們旁觀著,但卻也身歷其境。
虛實的意境,偉大畫家背後的軼事
象徵傳統女性的「朱婉華」說:她把悲傷都握在她拳頭裡。而象徵朱婉華內心的「她」卻一次又一次的用情感豐沛的肢體詢問著傳統女性的朱婉華:「女兒去哪了?」藉此觸發彼此情緒的激盪。在郭柏川與朱婉華的故居中,演員吳思僾所揣摩的朱婉華,讓觀眾看到一位身處戰亂漂泊年代的女性,那股如獅般的力量與堅持。
郭柏川的畫投映在白色的窗簾上,有著畫家本人的筆觸,也有著畫家描繪死去女兒的臉龐。影像的虛,畫框的實,在現場框住了兩個「朱婉華」的悲傷,也反映出人生喪親之痛的掙扎。撫摸白幕上的女兒臉龐,虛與實的「朱婉華們」幾近崩潰,她們說郭柏川的故事,也演出了郭柏川背後的愛情、親情與友情。跳脫了男性的表層論述,導演吳思僾用女性潛藏的生命力,重新讓觀眾思索戲劇與現實社會、歷史價值對於「成功男人」背後的包容與支持。
戲劇×解構的佛朗明哥
在《畫外》的劇中,編、導、演皆在其中的吳思僾,解構了我們對於佛朗明哥舞的傳統印象,她留住了佛朗明哥的澎湃情緒與舞者的肌肉線條,但卻除去佛朗明哥的華麗。吳思僾說:「我就是要完全的拆解它,希望它只剩一隻手或是一隻腳,但卻要留下豐富的情緒。」在兩人的相乘之下,吳佩芬的肢體襯著吳思僾的戲劇,就瞬間讓《畫外》有了某種奇特的厚度與質量,無論是聲音、肢體、影像或是任何形式的對話,通通缺一不可。
當「郭柏川故居」遇見「那個劇團」
在《畫外》順利演出後,「那個劇團」的藝術總監楊美英便分享她對於《畫外》這齣劇的緣起與開端,她說:「初次踏入公園路321巷日式宿舍群時,真的是驚為天人,於是我就在想,有沒有可能這個氛圍獨特空間不要只有說故事的活動,而能夠有更多的可能性產生。」於是,在 2012的春季,《畫外》就在郭柏川紀念館發生了。導演吳思僾說:「多虧郭為美教授努力維持著郭柏川紀念館,不然我們也見不到這麼漂亮的日式老房子。」
值得令人深思是,在郭柏川紀念館附近,其實是一整片日式建築的街弄,但因沒有經費維護,所以多半頹圮衰敗,屆時有可能會面臨拆除的命運而獨留郭柏川紀念館。在文化資產保存的思考上,文資的保存一直以來皆須耗費龐大的人力與金錢,但若不是郭為美教授無私地維持郭柏川故居,想必這樣一個漂亮的紀念館也會如同其他建物一般。「那個劇團」在思考的也就是戲劇與文化資產保存相乘的概念,如果有機會藉由《畫外》這齣劇而讓民眾更認識郭柏川紀念館及其附近的日式建築群,那民眾對於文化資產的關注,也許就有可能在這片日式建築群的文資保存上形成一股輿論的風氣,畢竟文化資產保存除了需要政府的支持外,在地民眾的認同與參與,才有辦法真正賦予「文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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