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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家與少女底下的菲勒斯意志

 

科學家與少女底下的菲勒斯意志

/黃絲純   /采泥藝術提供

    Lucy與科學家Mimi之間微妙的關係,透過第一場景頭髮的意象被逐漸帶出,假髮掛滿牆面隱喻科學家與少女是充滿隱晦、性感與挑逗的;每一頂長卷髮的流曳,長卷髮是為科學家心中菲勒斯的想像,依拉康所言,菲勒斯會大於或等於陽莖,而陽莖卻並非小於菲勒斯或等於菲勒斯,而是小於菲勒斯。在每一個科學家的錄像作品中,都有著女性頭髮置於科學家口袋中,而這樣的頭髮就象徵著Lucy,是他對Lucy的欲望與Lucy引起他挑逗意味的身體象徵。頭髮亦是觀者聯結科學家和少女的一個能指符號;在菲勒斯的意義下,在拉康看來,菲勒斯既非某種幻象,亦非某個對象,更非某種身體器官,而是一個能指。這個能指非常特別,因為它是所有能指的能指。

  張暉明+廖祈羽- 61 - Mini Lucy 單頻道錄像裝置、假髮 2015 依場地而定

 

「因為菲勒斯是一個能指,在(精神)分析的內在體系(economy)中,這個能指的功能可以揭開蒙在這個功能上的面紗—這個能指(始終)在一些秘密中為這個功能服務。正是這個能指注定應該作為一個整體標明那些意義效果,因為這個能指以其作為能指的在場規定了它們。」[1]

在能指的規定下,欲望是為指向能指的終極目標,也就是所指所在;人的需要必然穿過能指秩序,而形成欲望的表達。而菲勒斯則是成為欲望的過程。在Lucy的裝扮中,圓滴形的精緻臉龐、長卷髮、白衣宮廷式上衣,是為男性科學家的嚮往,特別是頭髮的意象,更在科學家獨自出現時的身上配飾之物。科學家對自身的菲勒斯,除了科學家自身象徵物:油燈、科學眼鏡外,他殷切想望的就是少女Lucy。

 張暉明+廖祈羽- MimiLucy Portrait - Lucy  數位攝影、壓克力錄像裝置 2015 100x100cm

  張暉明+廖祈羽- MimiLucy Portraint - Mimi 數位攝影、壓克力錄像裝置 2015 100x100cm

在菲勒斯的意志下,除了科學家和少女之間的相互補償外,再者就是瀰漫其中的需要、要求和欲望的關係。

「人的生命動力最初採取的表現形式是需要,需要必須穿過能指秩序。就能指能夠連結/表達這些動力而言,其結果是一系列要求的產生;就能指不能連接/表達這些動力而言,這種動力運動雖仍然在發生作用,但它現在已經服從於一個連續的替代序列,這個替代序列的模式是無意識地結構起來的,正是以這種形式,它可以用『欲望』來命名。」[2]

此為穆勒和理查德森對於理解拉康的詮釋,佛洛依德已經告訴我們,精力傾注的規避運動必定服從組合與選擇的法則,也就是移置和壓縮的法則。如果他在中間得不到表達,它必會以某種似非而是的、反常異化的、反復無常的、偏執古怪的、甚至毀謗中傷的特徵表現出來。[3]在《Black Cherry Blossom 單頻道錄像裝置2015  4分35妙》中,Lucy被似蝴蝶的意象物給圍繞滿佈著,面容依舊甜美,但這樣的甜美卻被震攝於黑色意象物之後,將原來女子的甜美轉換化點點黑色的昆蟲佈於上。只剩朦朧的Lucy;無異被轉載成為另一種似是而非。而《Double Mirrors(Left) 雙頻道錄像裝置》和《Double Mirrors(Right) 雙頻道錄像裝置》有其異曲同工之處,畫面上為科學家Mimi和女子Lucy的錄像,在錄像之前卻被火覆蓋在身軀面容之前,不啻亦是一種反常異化;去除掉火紋之前的就是正確的科學家和少女模樣。

  張暉明+廖祈羽- Black Cherry Blossom 單頻道錄像裝置 2015 4分35妙

 張暉明+廖祈羽- Double Mirrors(Left) 雙頻道錄像裝置 2015 120x65x25cm

 張暉明+廖祈羽- Double Mirrors(Right) 雙頻道錄像裝置 2015 120x65x25cm

而為了發現主體真實的存在,就只有徹底抹除言語在意識水平上表示的一切含義;要做到這一點,關鍵便是發現壓抑菲勒斯的那個標記,也就是壓縮和移置發生的地方,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找到表示主體存在中的真實部分,活躍部分的能指。而壓抑和移置的狀態即是菲勒斯,它無從定義,恰如數學上的空集。這樣的空集、這樣的存在只能以菲勒斯來表示,因為不僅菲勒斯是所有能指的能指,它還是唯一一個沒有所指的能指。[4]

女人因為欲望(這是一個動詞)成為菲勒斯,所以她必須拋棄她女性特徵中的某些方面,「正是為了成為她所不是者,她希望被欲望、被愛,然而她是在她的愛的要求所針對的那個人的身體上才找到自己欲望的能指。」在此,少女Lucy在表徵上似缺乏成為菲勒斯的條件,因為她並不欠缺任何女性特徵中的某些方面,然,相較女性表徵的顯示,其中隱含的曖昧氛圍是成就Mimi將Lucy的髮置於衣飾上的菲勒斯表徵。對Lucy而言,除了性滿足的欠缺比較容易忍受,因為她本來就欠缺菲勒斯,所以欲望固有的壓抑也相比男性少一些;對於要滿足男性的菲勒斯欲望,沒有任何女性是充分的,因為欠缺菲勒斯的他還要為她提供菲勒斯。[5]因此,Mimi愛慕Lucy,Lucy卻不屬於Mimi,這也是這兩者隱含的曖昧註記,也是Mimi一次又一次成為菲勒斯的原因。

 



[1]馬元龍著,《雅克‧拉康—語言維度中的精神分析》,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p.79。

[2]馬元龍著,《雅克‧拉康—語言維度中的精神分析》,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p.80。

[3]馬元龍著,《雅克‧拉康—語言維度中的精神分析》,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p.80。

[4]馬元龍著,《雅克‧拉康—語言維度中的精神分析》,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p.82。

[5]馬元龍著,《雅克‧拉康—語言維度中的精神分析》,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p.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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