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文章 Critic of Art
生活即旅程—
側寫「另一種旅行紀事」
文/黃絲純 圖/黃絲純攝
這是筆者無意間看到的展覽,透過輕鬆文字的書寫,側寫對這個展出的二三觀察,希望能引起共鳴。
旅程,原意是指旅行。這個展覽—「另一個旅程」策展人江珮歆是以文化和記憶的方式來呈現此展覽,在論述上可見其定義:「旅」是出行的、在外作客的意義,「行」是一種移動、在途中的概念。本展將「旅行」解釋為一種「介於出發與抵達之間、正在發生的、進行中的狀態」,在表現上,可能是外出到他方的途中、在異地生活的過程、全球化下的變遷衝突、社會環境的發展、日常的行動等等。12位藝術家的作品,筆者將幾類作品聚焦在文化記憶、社會議題、和生活反思三者。「過程的記錄」與「記錄後的出口」可為這個展出的兩項主軸。
文化記憶
許家維《鐵甲元帥—靖思村》,談到旅行,談到文化和記憶,就會有宗教和神話;鐵甲元帥—靖思村是中國青蛙信仰的文化。鐵甲元帥在一千四百多年以前出生於中國江西,他駐於武夷山的廟宇,在文化大革命的時期遭受毀壞。這個地區是中國青蛙信仰和癱舞儀式的發源地,但在文化大革命後,這些信仰均被歸為牛鬼蛇神而被禁止。戲班被迫解散,面具與戲服則被焚毀。創作者參考了商朝的一塊甲骨文石版所描述的驅魔儀式,並與當地村民演繹了一場遠古的驅魔過程。這是回溯文化記憶的一種演繹,藝術家透過影像、文字、裝置創作出新的敘事來再現靖思村的神話,一段回歸根源的旅程。
社會議題
張永達《看見的/看不見的》,在黑色大箱中,內流黑色液體,其黑色液體與低頻聲響交相震動,似有若無。此創作計畫源於作者2011年在東京駐村時遭遇311強震,及對於身處異地時對地震天災、幅射威脅與媒體資訊等面向的思考與整理。在此大箱中,似乎暗喻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生存大環境,在此環境下總暗流著我們預測不到的可能變故,如作者所遭遇的311強震、幅射威脅與媒體資訊等。黑色是極為沉的色調,當所有的顏色匯聚一處便是成為黑色,它讓人聯想到是不愉快的、悲傷的經驗;亦含納有看不見的存在物狀。陳依純《再見小工廠》,以父親小工廠面對全球化資本社會的經濟運作下必須關閉的社會議題。跟隨父親的是一群藍領階級,從年輕到老隨其父打拼,然在大財團企業的社會下,小工廠已不敷使用,面對這樣的社會衝擊,小工廠的命運轉向有訂單便運作,無訂單就放假的生存狀態,父親只得請雇員們另找工作。陳依純將自身遭遇作為動畫作品呈現,引發觀者對社會問題的反思。余政達的《信》計畫中,是由六頻道影像裝置的錄像作品,畫面中一個讀信者,唸著不同劇情的信件;或有瀕死的科威特寡婦、需救援的利比亞總理兒子、操著英國腔的亞裔女子、冒名的愛爾蘭銷售員、及邀你一同犯罪的國際非洲銀行行員;透過各種角色和事件,引發你對這封信的興趣,讓你會更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這樣的世界主義企圖,開啟我們對他人面貌、口音和政治現實的進一步思考。杜珮詩的《玉山迷蹤之一》:創作者以TNN村為主線,虛構了2010年臺灣因核電廠爆炸而淪為廢墟(即TNN村),人們生活在極度集權的體制下,生活中沒有任何意識形態,只剩吃、喝、性和媒體,島上的人對一切並沒有太大感覺,其文本是以倒敘的方式,源自宋澤萊小說《廢墟台灣》。《玉山迷蹤》系列主要以不同敘事方式演繹目前在台灣的抗爭無效,及各種尚未完全有效的各種行動和事件,包括:苗栗大埔徵收戶的抗爭;無殼蝸牛抗議高房價;及對台灣主體性的追求……等等,「迷蹤」二字指的便是這些「尚未全然有效的運動」。
余政達《信》,六頻道影像裝置,依場地而定,2013。
杜珮詩《玉山迷蹤之一》,定格動畫投影,2010。
生活反思
李承亮《Hello還是Bye Bye》,李承亮自己笑著說,這是大學時的創作,當時的自己對很多事都很反叛,對於現實環境,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一個骨子的反骨與異議。此單頻道錄像,錄下車來車往的大馬路,一邊是順向著車、另一邊是逆著方向,攜來攜往的車輛奔馳在馬路上,是正要說hello,還是告別時說的bye bye,這是一個模擬兩可的狀態,創作者自嘲:「想回應對這個不認同的環境,卻陷入了某種『失語』狀態,像是一開始想表態的憤怒卻接不下去說出站的住腳的立場,只好摸摸鼻子吸口氣,等待煙消雲散後默默的自己出局。」一個不停止的車潮馬路上,似乎呼應了應接不暇的現實環境,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停止前進,同樣的,時間流在空間狀態下亦不會停止,相對的只是空間中物體的轉變;改變的是不同車輛的形式:外觀、顏色、品牌,以及速度;這個社會的意識形態不斷的出現,一個議題式微、另一波議題又興起,此起彼落地發聲著,面對這樣的現實環境,該說Hello還是Bye Bye,是一個結束還是一個開始,似圓形般的開啟鏈結著,是起點也是終點,而人就在這樣往復循環下,生活,找尋自己的出口。陳宛伶《我背著你好快樂》,此是藝術家駐村日本橫濱的生活反思,這系列作品是每天開車往返兩地的經驗,讓陳宛伶思考移動這件事情,從A地到B地又回到A地,如何知道靜止的身體其實是移動中?只能依靠著視覺與符號的變化來辨認時間的變化和空間的轉移。因此在作品中,人都在一個空間之中,每個空間都有兩側柱子。透過空間來表現往複往返的意象。林子荃《晃》,以搭火車的南北往來求學之途中,見景色由建築物到田野的變化,開啟林子荃這個作品的意義,透過往返的旅程記錄生活的過程。何采柔/郭文泰《回家的路上》,《回家的路上》為一少女戴著女人的面具,手上拿有一列模型火車,身上僅穿一條粉色內褲,雙腳踏在草地上,脖子上並有緩緩流下的水幕。此作品將很多的元素組構在一起,火車可說是少女返家時所搭乘的交通工具,這個工具對她有特殊的意義,作為旅程的詮釋上,火車是為象徵的符號;看到火車,即想到返鄉的路上,亦可引伸為夢想和奇異的探險。為何女孩要戴有女人的面具?水瀑布要表達的又是什麼?使用多個符號結合,帶給觀者許多延伸的聯想,它是一個個現象的表露,也是一個個開放式答案的線索。
旅程開啟的出口
由文化記憶、社會議題、和生活反思的面向來詮釋旅程對我們生活的意義,或是一段神話歷史,將我們緬懷過去的曾經存在的文明;或是因全球化資本社會造成的生活衝擊,《再見小工廠》中的工廠關閉問題;《信》計畫中,透過各種社會現象引起讀者的興趣,讓讀者想再進一步知道或認識這封信的內容或結果;或是如《玉山迷蹤之一》一個虛構的社會機制,探討文化意識失語的社會剩下的將是什麼?引出當今社會問題的無解狀況;對自身生活的反應狀況,將它訴說並且反思亦是本展「另一種旅程」的類型。
每個故事都是一個旅行,旅行的結束接續另一個旅程的開始;這個旅程的終點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個旅程的開始。透過認識這個旅程,我們回應並且紀錄這個過程,透過反芻和蘊釀,得到繼續向前的動力。
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