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文章 Critic of Art
「我看見,美麗的城市和聰慧的人民,從此深淵中崛起;在他們爭取真正自由的奮鬥中,在他們的勝利與失敗之中,在未來的漫長歲月中;我看見,這一時代的邪惡,和遞嬗而致的前一時代的邪惡,正逐漸贖去自己的罪孽,並逐漸消失。。。」
─ 狄更斯‧《雙城記》
三月十八日,在台北所發生的,及後繼一連串的事件,是時代的悲劇。它所突顯的是,錯綜複雜的矛盾──隱暗在社會結構中伏流的──在三月十八日如霹靂般的行動,鑿裂出的是對體制的不信任──受囿於全球化的不平等發展、國家與社會間體制的失靈──而如此的集體焦慮終究化成具體的鬥爭行動,但是也伴隨著新舊世代間對此投射出的歡欣鼓舞、亦或惶懼不安。
它被賦予的是「太陽花」的象徵──迎向光明與希望──但是也同時被黑暗與恐懼所環繞。在勢不可逆的全球化波潮中,它所體現的是一種其所激起的焦慮及矛盾:從「法律制度的權威性v.s. 人民申權的正當性」、「經貿協議的不可逆性v.s.經濟發展的不平等」、到「禮教文化的服從性v.s. 破壞反對的行動」、甚至是「千秋大愛的中華意識v.s. 小國小民的臺灣意識」;也因為如此,無論是到聲援還是反對,都難用單一的層次(或是簡化的二元對立)去詮釋當下場域的話語及參與背後的歸因;更困難的是,在任何的主張及修辭之間,既不能保持置高的態勢評斷,也不能以旁觀的角色論證,我們無論站在什麼立場,都不能自脫於這樣的結構、這樣的氛圍。
社會是一個不斷生成的有機體。正當以熱血推倒了禁錮的高牆,卻仍就面對的是迂迴的城堡,還有將自己塑造成崇高道德及智識先鋒的魅惑;在任何價值的論述,我們不能忘記,這也是力量的申張;或許這麼說,過於溫情、過於頹廢,但是我們在生成一套新的對抗腐敗的想像,如果缺乏理解與寬容,那麼在激烈的爭辯及對抗之後,只會留下無人性的恐怖。選擇理解與寬容,並不是不追究壓迫者的責任,也不是廉價地原諒歷史中所造成的悲劇,而是防止被壓迫者的態勢忽然成為新的恐怖:將自身擁護的價值及對象神聖化、將對面的價值及對象妖魔化。曾有一個尊敬的師長這麼說,在所有的政治主張背後,我們莫不可忘記,人的價值在於生存─為了自己也是為他人;如果這主張成為迫害的他人生存的工具,變成將自身化約崇高道德與智識先鋒的審判場,那就會造成無人性的恐怖。
三月十八日的太陽花,是時代的悲劇。儘管如此,悲劇的誕生即是人性的昇華:所有社會衝突都是賦予既有體制外重新體現應然理念的契機,也是重新疏離社會中綜合矛盾的辯證過程,這也是我們在自省中不斷修正及進步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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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由 Kuan-Wei Wu 發表於 2014.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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