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文章 Critic of Art

時間雕刻者-歲月/照堂 1959-2013

1959年,拉薩動亂,西藏達賴喇嘛開始流亡;台灣「國立科學教育館」正式完工,兩年後圓山大飯店落成。

 

2013年,歐巴馬連任美國第二任總統;台灣現在進行式,數位創新不斷奔騰、狂飆。

 

時間在數位的超連結下,以極限的速度跳躍,瞬間即逝。然而,在張照堂的攝影作品中,時間凝視,瞬間停止,帶人進入一個超現實與超記憶的奇幻時空。2013年9月14日至12月29日,在北美館展出的攝影展,展出張照堂自1959年創作至今的400餘件攝影作品(包括印樣、未經發表的肖像系列、數位相機及手機拍攝的組構影像系列)、8部紀錄片與電視影片,以及一些圖繪、札記、塗鴉、拼貼等。算是在2014之前對台灣攝影史的里程紀念。

 

展覽依創作時序及作品內容,共規劃六項主題,包括:「少年心影」1959-1961)、「存在告白」(1962-1965)、「裝置/塗鴉/原作」(1966-1986)、「社會記憶/內心風景」(1970-2005)、「數位發聲」(2005-2013)與「歲月容顏」(1962-2013)等。其中最引人關注的,是最接近後期的「數位發聲」。身為第一代當代攝影的啟蒙先驅,張照堂一直貼近時代脈動,甚至是拍照工具、技巧的改變,也沒有阻擋他對攝影的熱情和渴望。甚至運用創新的技巧,重新演繹舊作品,以新的編輯觀點,創造出一系列符合當今社會現象的策展作品。

 

從高中時代因為社會鬱悶環境,開始以攝影為表達工具的張照堂,同期的攝影師有黃永松、高重黎、黃華成、鄭桑溪,並參與當時重要的劇場運動。身兼攝影家、作家、電影工作者與教師等身分的張照堂,是近半世紀以來台灣社會的時代記錄者之一;曾多次獲得重要文藝獎項,包括金鐘獎、金馬獎、第3屆國家文藝獎、第30屆行政院文化獎等。在超過50年創作的歷程中,經過幾次重要的轉變,其中數位攝影,改變了張照堂過去的工作方式,及思維角度。

 

電視、電影劇組現場,張照堂尤其偏好在工作人員休息之餘,拿起相機捕捉戲外戲的動人時刻,在真實與虛幻中,抓到霎那間交會的趣味性。在FACEBOOK流行之前,張照堂已經是臉書的提倡者。在「哆拉老師的又一天」(張照堂官方部落格http://www.wretch.cc/blog/chaotang)有一個專題叫做「歲月臉書」,紀錄的是一張張臉部特寫的情境照。有國劇臉譜、有人型塑膠模特兒、斑駁牆面的肖像、算命人面畫像…一禎禎特寫如真似幻,這就是張照堂的風格,強烈到令人跌進他所營造的迷霧世界。

 

本次在北美館的展出名為「歲月/照堂」呼應的彷彿是對過去時代的弔念,並且被迫式地迎接新的時代,一個小我、個人主義式的時代。滋養張照堂文人精神的歷史特殊時代過去了,迎面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全球化、數位化。低頭的人多過於抬頭關心身邊的人;訊息性臉書的照片也不再吸引人的注意,過多的資訊讓人想逃離到一個安靜的世界。在「夢遊」系列裡,張照堂不再批判式地解讀他眼中衝突的社會,反而開始關注美的結構和色彩。或許人們還是會感覺到相似的詭異風格,但至少他提醒我們,這樣強烈的對比美學,實際上充斥在我們生活的每一天,尤其是台灣的生活,拼湊與跳躍的生活方式,是我們唯一的求生法則。

 

台灣媒體的哄亂依舊,50年代、60年代,那種對「價值」專注、簡單的使命感消失了。整個社會在流動、像是豪雨過後的土石流,帶走一切鬆散的、茫然的灰燼。張照堂的攝影屹立不搖地提醒著我們,歷史的變革、人性的美好、求生存的幽微。歲月很抽象,但卻在每個人身上留下一條深刻的痕跡。打開電視,你相信什麼?走進北美館,看一輪張照堂的攝影展,相信你會找到內心最真實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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