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文章 Critic of Art
舞蹈家許芳宜「生身不息」的演出
「舞動世紀」
大導演勞勃阿特曼幾年前拍了一部電影叫「舞動世紀」,這電影是描述女舞者夢想穿上芭蕾舞衣,然後把自己對舞蹈藝術的熱情和活力,能在舞台上盡情表演,盡情揮灑。
這部電影讓我想到十月二十六日到二十八日,三天將在國家戲劇院演出的「生身不息」舞碼。
「瑪莎.葛蘭姆的傳人」
這舞碼是由許芳宜演出,她是一個芭蕾只考三分的學生,結果這個不及格的學生,竟然在現代舞這塊得滿分,成為眾所皆知的現代舞大師「瑪莎.葛蘭姆的傳人」。
為這次表演,許芳宜特定做了一些改變,她去年解散自己的舞團,以個人身份接受國際邀約,並且開始培訓一些年輕的舞者,讓她舞蹈的夢想可以無限制的傳承下去。
此外,她特別邀請敦倫奧運編舞家阿喀郎·汗及克理斯多福·惠爾敦,量身打造這「生身不息」新的舞目,她還邀請紐約市立芭蕾舞團首席舞星溫蒂威倫,來個現代舞大會芭蕾舞,許芳宜希望自己二十多年來的心血,能化為最好的作品。
沒有預期的人生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改變這麼大,在她的人生規劃裡,原本是沒有這段舞曲的人生,沒想到國小四年級一場表演,改變她,改變她的未來。
她說:「那年參加民俗舞蹈比賽,是生平第一次上台,所以很緊張,但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去,上去後就在燈光灑落的剎那,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我好像在另一個世界,感覺是在演別人,可以很自在大方。」
這種舞台感覺,讓她發現過去所沒有的快樂,也讓她找到存在的價值。
這個存在感讓她衝動去報考華岡藝校,沒想到芭蕾只考三分,許芳宜說:「去考試時我才發現,舞蹈不是只有民族舞,還有芭蕾及其他,還好有努力的小孩,終會被上帝疼愛的,最後我考上學校了。」
考上學校後,三年來從不間斷的練習,畢業後她又順利保送上大學。
大學這扇門讓她碰上她的貴人,現代舞老師羅斯‧帕克斯,羅斯老師一眼就發覺她的才華。
許芳宜說:「上完羅斯老師課後,學長就來找我,告訴我說羅斯老師正打聽我在那學舞,學長說羅斯老師稱讚我非常有潛力。」
當下她感動到痛哭流涕,這輩子沒人對她有期待,今天竟然有人公開稱讚她,且還說她有潛力,這實在是給她太大的鼓勵了,她因此下定決心,不能讓老師失望,她要做一個職業舞者。
老師的話,讓許芳宜的四年過得比別人認真,她就像海綿一樣不斷吸收,畢業後她考上葛蘭姆舞團,隻身前往美國。
葛蘭姆舞團的首席舞者
許芳宜在大學時只有術科跳舞成績好,其餘學科很不好,所以她出國時不會英文,但她憑毅力克服一切,靠著語言翻譯機,在三年後成為葛蘭姆舞團的首席舞者。
成為首席之後,許芳宜的人生徹底被改變,因為「紐約時報」舞評家Anna Kisselgoff說她:「只有來自台灣的許芳宜是當今葛蘭姆技巧和傳統的最佳化身。」,前「紐約客」總編輯Robert Gottlieb也說她:「許芳宜,一位可以讓你忘記哀悼瑪莎葛蘭姆的台灣女性。」,她並且登上美國「舞蹈雜誌」元月號封面,也在雜誌評選的「2005年最受矚目的25位年輕舞蹈家」名單中名列第一。
種種的稱讚在瞬間全都加諸在她身上,但許芳宜沒有被這沖昏頭,她很清楚:「拿筆的人隨時都在筆下對你做不同評論,今天可以讓你快樂上天堂,明天或許就是痛苦讓你下地獄。」
因此她隨時都戰戰兢兢,珍惜每次上台的機會,並且把每次當作是最後一次演出,所以,每一場表演是自己給觀眾的信任及給自己的肯定。
許芳宜的舞是苦學出來的,學到一雙腳粗糙像農夫的腳,從來沒有細緻過,林懷民說她沒有跳舞會活不下去,她確實是沒有跳舞會活不下去,因為她的生命早就交給舞蹈了。
生命既然交給舞蹈,身為舞蹈家,就是要舞出美麗的舞蹈生命,所以她期許自己要一直跳下去,跳到沒有力氣為止,她說這就是她的「生身不息」,因為「生命不停止,身體就不會停止,如果身體不停止,那夢想也可以不停止。」
「我是許芳宜,我來自台灣」
「生身不息」讓我再次想到「舞動世紀」的舞者,舞是一場接一場地跳,舞者挑戰不可能的動作,不為什麼,只為他們想做舞者,許芳宜又何嘗不是?
記得她在紐約一次表演時,不自覺從嘴裡說出,『我是許芳宜,我來自台灣』,這聲音不大,但它從她體內散出來,當時台下的觀眾都是不熟悉的西方臉孔,現在她再站在舞台上,為自己人跳,看的人是她期待已久的家鄉熟悉的臉孔。
「我是許芳宜,我來自台灣」,許芳宜上台固定的第一句,這句話終於可以改成,「我是許芳宜,我回來了。」
(以上所有照片由許芳宜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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