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評文章 Critic of Art
現代怪獸--- 台北雙年展
台北雙年展
進入美術館時,我被高高的布幕嚇到,我以為北美館在裝修,心裡正滴咕,服務人員笑著對我說,順著長長走道去,我帶著疑惑的心踏上台階,當我下了台階時,我才知道原來我已經進入一個「等候」的情境,這是藝術家漢娜‧赫紀希的作品計畫「等候大廳‧現代性場景」,瞬時我成為畫中人。
「等候大廳‧現代性場景」是這次雙年展中的一個作品,今年雙年展是以「現代怪獸╱想像的死而復生」為題,由柏林的安森.法蘭克來策畫,邀請四十七組藝術家與團隊,共八十多位藝術界人士共同參與,展出的時間從2012年9月29日到2013年1月13日,在北美館的一到三樓,以及士林紙廠「紙廠1918展區」,此展並規畫「韻律」、「【前】紀念」、「歷史與怪獸」、「葫蘆」、「基底無意識」、「跨越」,六座「微型博物館」,透過不同的表達方式,反應不同的「歷史」觀。
「現代怪獸」
甚麼是「現代怪獸」?法蘭克說是歷史,他借用史學家王德威「歷史與怪獸」書中的「檮杌」來代表歷史。
「檮杌」是甚麼樣的怪獸?傳說是上古「四凶 」之一,長得人頭虎腿,嘴上並有野豬的獠牙,在楚國 史書張萱 的「疑耀·檮杌」有記載說:「檮杌一隻為所欲為兇猛的怪獸,具有預知過去與未來的能力,且又可以阻撓且妨害人的意志。」
這個巨猛是人類無法駕馭的怪獸,但卻牽動人的生存,所以法蘭克用這虛構的動物來探討,現代性歷史的諸多問題和它的過程,他說:「人們如何思考現代,怎麼想像未來,都受到過去的制約,所以當歷史定位不再根深蒂固,我們就不再以為所謂的進步,是不斷背離傳統並與之決裂。」
「過去」與「現在」
談到歷史,我們習慣用「過去」與「現在」二分法,「過去」代表退步落伍,「現在」代表進步前衛,然在「微型博物館」裏,會不禁讓人對【現在】的質疑,也就是從「過去」走到「現在」,我們用甚麼方法?這方法背後的動機?及方法後面我們付出去的代價?
大家看到的是眼前進步的榮景,為進步所付出去的傷痕,被有心人士給刻意掩蓋,所以藝術家們用「怪獸」當作某種表徵式的反照鏡,反映出真實存在與想像之間的關係,而這關係不得不讓我們要去思考,所謂的真正歷史是甚麼。
「歷史」是人類一個巨大的怪獸,具有人們無法超脫的力量,要如何擺脫「檮杌」的控制,只有重新想像我們的過去,才有可能思考不同視野的未來。
所以展出從進門「等候大廳‧現代性場景」開始,首先進入眼簾的是魯迅的故事。
一九0六年魯迅在日本留學攻讀西醫時,看到一場幻燈秀,裡面是描繪一群中國人,圍觀看在日俄戰爭中,潛入日軍擔任間諜的一名同僚被斬首的過程。
觀看的民眾,對即將被斬的人,沒有同情而是冷漠,並且還津津樂道,魯迅對此行為感到非常痛心,這件事讓他明白,在拯救中國人的身體之前,必須先拯救靈魂,於是棄醫從文。
這一幕啟動了歷史的鑰匙,王德威說:「在現代中國歷史的開端之處,虛構與歷史、文本或事實,早已打成一片,難分難解」。
一個難分難解的架構,要如何從中去判斷它的需要與正當性?這是非常困難的,因為「掌權者會用理性之名,施行真實的暴力行為,然後再靠著政府這個機器實行恐怖行動」,用「進步」、「改變」來美化自己的行為。
歷史的記憶
因此在每一個「微型博物館」幾乎都放著紀錄片,透過不同的紀錄片,讓人思考人類為了進步,所走過的路,做過的事,這些事是必要還是非必要?是為正義?還是只為滿足當權者個人私慾?
「人肉的滋味」是藝術家高重黎的作品,他藉由父親身上的一顆子彈,訴說一個大歷史故事,這顆與他父親共生六十四年的七點八厘米的子彈,他父親應該背負著怎麼樣的情感?情感下的痛與喜,又該由誰來承擔?
張照堂創作「無頭」,一個人的身影投射在一面幾乎無法辨識的矮牆上,
杰伊曼塔斯的「未爆彈效應」,長崎轟炸機,炸出人類的噩夢,「核」對人是好是壞?人是否需要它?回望車諾比事件,到今近三十年,惡夢還在,而福島事件的發生,又是令人寢食難安,人為進步,該往何處?
誰是怪獸
在「微型博物館」裏看到一種,絕望之為虛妄的感覺,然這感覺又麻痺到正常與希望相同,處在這矛盾線上時,會懷疑當進步與傳統站在一起時,是進步重要,還是傳統重要?當經濟與環境站在一起時,是經濟重要還是環境重要?
白海豚會不會轉彎,我們不知道,但白海豚會明白最大的怪獸,已經不是「檮杌」了,而是人類。
安森.法蘭克 圖片取自網路 圖片取自網路 張照堂無頭系列 圖片取自網路
漢娜赫紀希作品 圖片取自網路 威廉歐瑞貝克作品 圖片取自網路
高重黎作品圖片取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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