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郝妮爾
(2014《劇本農場》系列活動/照片提供:阮劇團)
「我們的」阮劇團
從哪裡出發,就從哪裡伸根。懷抱著這樣的態度,一群對表演藝術充滿熱忱的學子,自戲劇學院畢業以後、毅然決然離開市場資源豐沛的大都市,回到自己的故鄉:嘉義。豎起旗幟,成為當地第一個正式立案的表演藝術團隊,立志於此紮根,不但推廣作品,更深入校內教學。
他們是「阮劇團」,裹著濃濃的台灣味,以台語發音,就是──阮(gún)──聽起來彷彿在說「我們的劇團」。
阮劇團於嘉義年年定期推出不同的劇目,懷抱著真摯不懈怠的精神,尋找尚未受藝術薰染的偏鄉學校,向外紮根開拓。並且,不甘於只有一類藝術形式的成長,於近年,阮劇團找來了才華豐沛的劇場人王友輝老師作為計畫主持人,共同舉辦了名為「劇本農場」的計畫:每年邀請三位劇作家來到嘉義,以東道主的身分帶領劇作家參訪這塊土地,從而激發其靈感,讓劇作家在一個密集的時間內能夠心無旁騖的專心創作,待完成以後,又邀請導演、演員以此劇本呈現「讀劇演出」,最後出版。
《劇本農場》開麥拉!
這一連串以「劇作家」為核心的活動,在台灣幾乎從沒聽過。畢竟是一個「導演」當道的年代,觀眾將掌聲給予舞台上的演員、與視之為靈魂人物的導演,卻往往忽略了「編劇」的存在。而《劇本農場》翻轉了這個概念,要正視劇作家的價值!
這一切的起源,得從王友輝在1994參加的「國際劇本寫作計畫」說起。
那是一對美國的年輕夫妻所舉辦,位在維吉尼亞州一座真正的農場,邀請世界各地的劇場工作者,對象以劇作家為主,另外也可見百老匯的演員、導演。在短短數週內,劇作家需要全心全意的完成一個原創劇本。王友輝形容當時的生活:「每天早晚大夥兒會聚在一起吃飯,聊聊寫作的進度、碰到的困難、以及創意」除了聚餐之外的時間,劇作家可以隨興分配自己的生活,可以寫作可以渡假──對當時的王友輝來說,這的確就像一場美好的假期。劇本完成以後,在農場不同的劇場空間由專業的導演演員舉行讀劇,其後與觀眾一起討論交流。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的身為劇作家的榮耀。」王友輝如是言,提及此事眼神依然閃動的光亮,彷彿有一片草原就在眼前攤開,費盡心思完成的作品予人捧在手中,歷歷過往都新如昨日。
就是這樣的悸動延續至今,在2012年終於和阮劇團接上軌道,決心要把這樣的活動也搬來台灣。於是乎,王友輝從劇作家的身分轉變為一個「陪伴者」。正因為明白創作是一條多麼孤獨而辛苦的道路,阮劇團除了邀請劇作家們前往嘉義、帶領他們遊山玩水四處踏青激出靈感,更時不時與之對話討論,在劇本完成的過程中仔細傾聽、提供建議。

(右即為王友輝老師,圖乃《劇本農場》會議討論/照片提供:阮劇團)
陪你走一段
無論是何種類型的創作,的確都是孓然一身走在這條路上,這回卻多了這麼個陪伴者的角色,對於創作真有什麼實質的幫助嗎?
參與2014年《劇本農場》的劇作家之一胡錦筵表示,一開始的確不太習慣這樣的討論方式,不過隨著時間推展,慢慢察覺這樣的討論其實並不在「逼迫」劇作家該往哪個方向寫,反而能從眾多的疑問當中,逐漸清楚自己真正想寫的主題是什麼,這些討論就像是風一樣能把雜念吹開。
而另外一位劇作家許孟霖坦言,這種討論的過程中其實是在考驗一個劇作家的內心:「到底要保有多少的自己、能保留多少的任性?」但話又說回來了,就是因為這樣的討論,反而更能確信自己是被人看著的,能夠在創作的當下還有另外一個人和自己一起痛苦、同歡,讓寫作的過程注入一股安定的力量
寫自己的故事
在臺灣,看戲的人口太過密集,除了台北以外鮮少流向其他地方,更枉論閱讀劇本的人口。《劇本農場》計畫走到了今年,推出了第二本書,三位年輕劇作家──許孟霖、胡錦筵、陳建成──各以獨特銳利的眼光審視自己的生活環境,寫出三個風格迥異的劇本。縱觀其內容,涵蓋外籍勞工來台工作下的文明發展、在世界各地都無可倖免的集體暴力、由隨機殺人事件為核心來探索的社會問題。
原創劇本之必須,不僅僅是為了演出需求,更是展現表演藝術力量的一環。扣合時事、緊貼土地,讓觀者不再只接觸所謂的「經典」劇作,更能藉由戲場來認識自己所處的環境。因為這個原因,阮劇團與王友輝堅持讓《劇本農場》的計畫走下去。讓這個朝生暮死的戲劇表演,以劇本的形式活了下來。
「文字可以活得比這齣戲還久,可以活得比人還久。」帶著這樣信念,縱使明白這是一條艱辛的路途,也要往下走。如同他們的團名一樣:「阮劇團」,我們的劇團,要為「我們的土地」,寫下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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