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之刃—村上隆的名牌創作（上）

藝評文章 Critic of Art

專文選擇村上隆與LV集團合作的商業設計加以討論，部分源自對當代文創商品衍生的省思，現今以藝術或設計之名推出的文創商品琳瑯滿目，其中一大部分乃是經由政府協力贊助的結果，並散見於各大美術館、文化中心。雖然文創產業是政府大力支持的產業之一，然作為實質成果，這些文創商品卻往往因為不易入手的高單價，無法打入大眾市場，成為美化生活的推手，多數的文創商品仍舊靜靜地呆坐在櫥窗之中，成為以眼睛代替雙手撫摸的藝術。

來自日本的當代藝術家村上隆，則展現了一反於台灣文創政策的思維，村上隆是當代少數承認自己的作品乃是為了大眾而做的藝術家（圖1）。村上大膽的「告白」為他的作品帶有一股模擬兩可的雙面魅力，既是文創，得以提升生活品質，也是藝術，成就見仁見智，儘管「以藝術之名」在當代是一個容易引起爭議的手段，但從村上隆確實為眼前僵化的政策注入了一股新銳的活力。專文將以具體例子，集中討論村上隆為LV集團所做的商品設計，讓村上大膽的「告白」現形，期望能透過文字極力刻劃出的雙面形象，予台灣的文創政策帶來嶄新的啟發。

下圖1

儘管不少來自日本保守派的論者，無不驚訝於村上隆如此強烈的「告白」，大加撻伐村上混淆了日本精緻文化與次文化間的界線—因為村上本人不懂何謂「藝術」與「抄襲」。然西方以製作時尚產品著稱的LV集團，卻以慧眼識英雄的姿態，大力邀請村上為時下的產品推出新款式（圖2）。後村上透過對外輸出的SUPER FLAT特展（圖3）與熱賣的名牌商品，一躍成為國際知名的藝術家，引發一系列的村上現象。

村上隆炙手可熱的現象，對習慣購買平價款式的消費者帶來些許不安，他們擔心，作為消費者，選擇的權利正在不斷地被壓縮，似乎只有透過購買單價高的產品，才足以彰顯自身對於精緻的追求與否；甚至其中某些限量推出的款式，其引發的收藏熱潮，同樣不亞於國際拍賣會中，眾多買家對於古代大師崇拜、狂熱。

左至右圖2~3

而在網路評論中則可看出村上策劃的SUPER FLAT特展，在國外引發出乎意料的迴響。村上邀請參與展出的對象中有許多並非專職的藝術家，或同時是身跨多個領域的作者，諸如插畫、平面設計、動畫製作等，因此展出的面向與主題無所不包，但以上的這些身分，卻也同時折射出了這些參展人共同的特質－他們都是向外輸出日本青少年文化的代言人，多以卡通漫畫為題材進行創作。當這些時下青年著迷的次文化，出現在美術館時往往給觀眾帶來震撼，而策展人村上對此的自述則有助於說明，此一「村上現象」的生成與原因—

「古代的日本模仿中國，二次戰後的日本則極力模仿西方，但二者的成果以及效用上卻顯示極端的不同。首先，日本從中國處學習到的精緻文化，已經在戰後那些從西方來的產品中被消磨殆盡；可以說，時下所見的，都只是一系列的贗品。贗品是沒有天份的人創作出來的東西，毫無深度可言，這即是日本時下文化中的一個顯著的現象。」

村上隆為策劃的特展所下的題目－SUPER FLAT，與策展人的自述加以對照，村上力圖反思的就是日本當代缺乏縱深的文創現象—將各類設計視為對西方的模仿，村上隆本人雖然做了簡要的評判，但仿佛話到嘴邊只說了一半，未進一步預言，日本文化是否將因大量充斥的贗品相形失色。但村上對於如何使得文創商品熱賣，則顯示了他個人獨到的眼光與自信心。村上隨後指出另一個日本文化特質—

「這些精緻的文化，如琳派的大師們的設計，在數百年之後，仍受到喜愛，不是因為這些東西和日常生活密不可分，應將這類的設計視為一種觀念的載體，就是因為這些觀念仍然是鮮活的，便有了超越時空的魅力，而我（村上）所做的就是轉化。」

作為觀者，當然我們無法輕易等同於作者本人，得一眼透視村上隆評價琳派的獨到之處，但我們仍能透過觀察，以眼睛代替雙手撫摸這些日本十八世紀以來的名牌，下文將以訴諸研究者的態度將村上隆眼中的琳派和LV集團合作的商品平行陳列，經由對比的方式，討論二者的特色，折射出村上隆自信的｢轉化｣技巧，並透過成品說明文創與藝術在村上隆手中成為模擬兩可的現象，實為一把銳利雙面刃，有望為眼前僵化的文創政策，切出嶄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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